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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他虽然衣衫褴褛,靠吃树皮、饮雪水维持生命,却屡建抗日奇功,打得日伪闻风丧胆,令日*惊为“满洲之虎”;他创造的战例,是东北抗日联*史上唯一一个被载入《中国共产*历史》,又被收录在日本《关于满洲用兵观察》一书中的战例;他遭日*杀害后,被割下头颅,用福尔马林浸泡,秘密存放在日本关东*司令部医务课,直到73年后才身首合葬……他,就是与杨靖宇齐名的抗联战将陈翰章。
陈翰章父亲
“满洲之虎”威震敌胆
年6月14日(一说年5月10日),在吉林省敦化县城西十多里的半截河,一户满族正*旗陈姓人家诞生了一名男婴。因为中年得子,加之三代单传,作为父亲的陈海十分喜悦,给儿子起名陈翰章,又名陈勋辉。为了把儿子培养成才,年3月,陈海将陈翰章送入敦化县敖东中学读书。期间,陈翰章受到进步思想启蒙教育,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年12月,陈翰章中学毕业后,在敦化县立第一小学担任教师,他希望通过从事教育事业,培养优秀人才,改造国家,使国家独立富强。他还立誓说:“如果我的理想被帝国主义侵略打破,我将投笔从戎,杀敌报国!”年8月,陈翰章奉父之命,按照满族习俗与大他3岁的农家女邹氏结为夫妻。
一个月后,满洲事变爆发。仅过了5天,敦化县被日*占领。
年2月8日,东北*“老三营”宣布抗日。为实现“投笔从戎,杀敌报国”的誓言,9月初,陈翰章通过锲而不舍地寻找,终于找到并参加了这支“救国*”,从此走上了抗日救国之路。
陈翰章从担任救国*司令部文书、秘书长等开始,逐步成长为东北抗日联*师长、第一路*第三方面*指挥,率部在满洲吉林、牡丹江、间岛省等地展开游击战,指挥大小战役数百场,击毙、俘虏敌*万余人,创造许多经典战例。年,他加入了中国共产*。
年5月,陈翰章率东北抗日联*第二*二师进入宁安县陡沟子部落,一枪未发,将一个伪*自卫团全部缴械。8月,陈翰章事先派人以本地劳工身份进入日*苦心经营数年的镜泊湖水电站,详细探明工地现场和火药库地点,之后在一天拂晓展开袭击,占领火药库,用数百箱炸药炸毁待安装的发电机和导流孔等,焚烧工程事务所,全歼日*守备队,解救出大批服苦役的劳工,缴获大批粮食、被服与枪械弹药,使镜泊湖水电站停工达3年之久。陈翰章被人们誉为“镜泊英雄”。
年6月24日上午,到敦化巡视的吉林省警务厅警备科科长西濑户秀夫、敦化县副县长三岛笃与敦化县警务科首席指导官永田善男、吉林省警务厅警备科驻敦化治安工作班警佐福田,带着敦化县警务科密探李相文,向牛心顶子山出发。原来,抗联第三方面*团长崔贤抓到了一个名叫李景文的俘虏,其兄就是李相文。李相文为了救出弟弟,给崔贤送去粮食、衣服、胶鞋等*需物资,并试图规劝崔贤下山投降。永田善男和佐福田得知此事,决定亲自进山劝降。西濑户秀夫和三岛笃邀功心切,当起了“急先锋”。岂料陈翰章早已将计就计:利用敌人送上门来的机会,狠狠惩处,表达不赶走日本侵略者,绝不会放下武器的决心。于是,4名日本官员被当场处死。为了报复,日*当即调集多人围攻牛心顶子山。而陈翰章借机率部攻打位于汪清县蛤蟆塘大房子警察署,攻克延吉天宝山铜矿,焚毁办事处和伪警察所,炸毁设备,使其停工一年之久。
8月15日,陈翰章率第三方面*警卫旅和第五*二师第五团,在大蒲柴河马家趟子伏击正在换防的一部伪*,毙敌15名,俘敌50名,缴机枪2挺,步枪50支。
8月23日,东北抗日联*第一路*余人,由吉林省敦化县直驱安图县中部,决定进攻县城以北的大沙河。陈翰章率第三方面*一部和第二方面*第九团,参加“攻城打援”系列连环战。24日凌晨,陈翰章部一举突入镇内,摧毁了日伪*工事,占领全镇,没收了日本洋行的全部货物。接着转战7个战场,进行6次战斗,历时2天,共毙、伤、俘日伪*余人,焚毁汽车8辆,缴获轻机枪7挺、步枪余支。大沙河连环战,是东北抗日联*史上唯一一次以战略战术著称而被载入《中国共产*历史》(第一卷)的战役。日本防卫省防卫研究所主持编著的《关于满洲用兵观察》一书中,也将这次战斗作为唯一的战例收录。
9月24日,陈翰章指挥东北抗日联*第三方面*余人,进至敦化通往大蒲柴河之间寒葱岭一带的汽车道附近,在道路的东北部、南端埋伏,准备突袭敌车队。日*松岛讨伐队分乘车辆,从敦化出发南进,于下午1时30分进入伏击圈后,陈翰章一声令下,沿线枪声大作。日*车队在公路上乱成一团,成了陈翰章部的活靶子。日*讨伐队长松岛无法掌控全局,只能命同乘兵员进行反击。但仅过了一个小时,便被陈翰章部全线击溃。接到急报后的日*中队长市村立即集结部队紧急出动,乘坐两辆*用卡车从大蒲柴河向寒葱岭增援。早有准备的陈翰章巧妙地利用地形,从山上用机关枪猛射,将日*打得落花流水。寒葱岭伏击战,日*死伤46人,其中包括日*讨伐队长松岛和中尉保立,共9辆汽车被毁坏,其中6辆满载*需品的汽车被彻底烧毁。陈翰章部缴获重机枪1挺、轻机枪2挺、重掷弹筒2个、短枪12支、子弹万余发及大批其他*用物资。
据日伪档案《东北抗日运动概况》披露,仅年6月至12月,陈翰章部便与日伪作战55次,在东北抗日联*第一路*所属各部队里名列第一。而据加藤丰隆所著的《满洲国警察小史》记载,当时日本人认为“满洲国”有两大“巨匪”,其一是杨靖宇,其二就是陈翰章。由宫内宗一所著的《独立守备步兵第九大队战史》中则记述,日*与陈翰章部的战斗“是与正规的精锐的共产*对决”。
陈翰章与战友
“满洲之虎”惨遭*手
早已对陈翰章恨之入骨而又闻之色变的日*和伪*,为捉拿、消灭陈翰章,可谓不择手段。他们专门制定了针对陈翰章的作战计划,给陈翰章取代号为“虎”,派出重兵携带无线电台,追踪袭杀这只“满洲之虎”。
陈翰章是个大孝子,日*试图以此作为陈翰章的弱点,抓来陈翰章的父亲陈海和妻子,逼迫陈翰章投降。
在“忠”“孝”面前,在国难当头之际,陈翰章深知不能两全。极端痛苦之中,陈翰章断然表示宁可家破人亡,也要抗战到底,坚决不做亡国奴。但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迷惑敌人,陈翰章让父亲转告日伪当局,他与家庭已断绝关系,并执意要求妻子改嫁。据日*《独立守备步兵第八大队战史》中披露,陈翰章曾在日记里写道:“我苍颜年老的父亲,在我向南方出发后,被日寇派遣到官地,给各所传送照片,向各部落宣传。他们的目的是收抚我,让我成为他们的走狗。我十分荣幸正在抗日救国事业的途中,发挥着重大的领导作用,惹得敌人在*事上的疯狂进攻。作为*治上采取的一种手段,用各种方法来诱引我,我是非常光荣的。一方面,我父亲有很高的价值;另一方面,当我在心中想起60余岁的老人,受到威压而不停地奔走,不免有莫大的震动。”“我父亲带着好多的宣传品来了,这是日寇指使他做的,有诱使我投降的范例及县长的劝告书。不堪大笑。给父40元。”“老父来了。根据日寇对我方行动的判断,以我为目标是明了的。”
此时,原本富裕的家庭,因出了陈翰章这一“反日巨匪”,已经彻底破落。陈海这位明事理、有爱国心的满族老人,不仅没有责怪儿子,反而经常偷偷带着钱粮衣物进山看望,甚至还利用进山劝降的机会偷偷为儿子传递信息。直至年,这位满族老人满怀对儿子的思念去世。
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建设“归屯并户”“集团部落”,把平原和山区零散满汉居民强行驱赶到一处居住,分离抗日队伍和百姓。见仍有百姓冒着“通匪”的死罪,偷偷向游击队提供钱粮,日*又推出了“十户连坐”措施,如果发现“通匪”,不仅犯者死罪,还要牵连亲戚邻居。陈翰章及其所部与百姓的联系因此逐渐被切断。与此同时,日伪严格控制粮食、物资,断绝抗日部队的粮食和物资来源,并通过以游击对抗游击的“狗虱”战术,让部队像“狗虱”一样,一旦发现陈翰章,便死死咬住不放。
这一系列的举措,的确给陈翰章和他的部队带来了极度的困难和麻烦:没有粮食、没有衣服、没有弹药,甚至还不敢生火。许多将士活活冻、饿、病死。
为保存抗日联*的有生力量,陈翰章在集思广益的基础上,于深山密林、隐秘性好的地方建起了大量简易房屋和地窨子,即“密营”。又将各自独立的密营改造成有密道相连的战斗掩体,一旦遇到敌人的袭击,既可以很快从地下通道转移,又可以互相增援。接着陈翰章又率部修建了小型兵工厂、医院,在艰苦的环境中坚持战斗。
然而,东北抗日联*第一*第一师师长程斌,因架不住被日*威逼的外祖母和哥哥上山劝降,最终叛变投敌,向日*提供了东北抗日联*所有林中秘营的位置,导致秘营几乎在一夜之间丧失殆尽。东北抗日联*失去赖以生存的后勤基地与避难所,受到致命一击。弹尽粮绝下的全体将士不得不既要风餐露宿,又要防患、对付日*讨伐队的追杀,更得面对疾病、饥饿与寒冷,部队急剧减员。陈翰章与抗联战友们进入了最为严酷的阶段,时时刻刻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
年12月初,陈翰章率领15名将士来到镜泊湖北湖头。7日,陈翰章从宁安县湾沟村鹰蟒山向小湾沟东南移动时,一名女战士因为饥饿难耐,离队到湾沟村寻找食物,被日*自卫团抓获,并叛变吐露出陈翰章的位置。日伪*各路讨伐队迅速集结,将陈翰章重重包围。陈翰章等与百倍之敌展开了力量悬殊的生死决战,在接连击退日伪5次进攻之后,至8日下午,只有5人突围。而为掩护战友突围、孤身一人的陈翰章仍在包围圈中,继续狙击敌人。
日*企图活捉陈翰章,并高喊:“陈翰章,投降吧!给你大官做,尽享荣华富贵!”而陈翰章虽然胸部和右手接连负伤,但仍然誓死不屈:“我死也不当亡国奴!”他顽强地靠坐在一棵大松树下,用左手射击。冲上前的日*夺去他的枪后,见陈翰章不断痛骂,恼羞成怒地用刺刀割下他的舌头。口不能言的陈翰章怒目相视,敌人又剜出他的双目,在他脸部、头部上乱砍,并带走了陈翰章的头颅,只将陈翰章的遗体留下震慑群众。
陈翰章就这样壮烈牺牲。
陈翰章
“满洲之虎”回归故里
家人不敢埋葬陈翰章的遗体,只是草草地将遗体装入棺材,用石头垫起露天安放。一直等到抗战胜利,才得以入土。
但陈翰章头颅的去向,却成了谜团。
为找到陈翰章的头颅,中共秘密组织作出了不懈的努力,终于得知陈翰章的头颅曾被日*送往新京(长春),和杨靖宇头颅一起,被秘密存放在关东*司令部医务课。而日本投降后,原关东*司令部医务课的全部器械、药品和医学标本等,都被国民*长春医学院接收。秘密*组织随即派出刘亚光打入国民**卫生队,伺机寻找。
一次,刘亚光潜入医学院医疗器械室时,发现一个十分隐秘的侧室,里面有一个大型的橱柜,陈列的玻璃罐里装的都是人的内脏标本。其中两个标本罐中,用福尔马林各浸泡着一颗头颅,罐上分别贴着杨靖宇、“三江好”(陈翰章代号)的字样。他立刻将情报上报给*组织。
*组织当即做出了精心的安排和布置。于是,刘亚光借故接近负责看守医疗器械室的市警察局警察曹如超,并时不时给断粮的曹如超家里送些粮食。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刘亚光设法悄悄配好了医疗器械室的钥匙。接着,刘亚光在曹如超值班时,借口给他送高粱米,让他赶紧送回家。随后雇佣车辆,以拉显微镜、纱布罐、聚光灯等医疗器材为名,将装着杨靖宇和陈翰章头颅的玻璃罐悄悄运了出来。
年12月24日,松江*区司令员兼哈尔滨市卫戍司令陈光由长春回哈尔滨时,派6名战士随同他一起护送陈翰章头颅乘专列返回哈尔滨,并交给松江*区*治部。为能长久保存,松江*区*治部进行了检查,并更换了浸泡的药水。次日,陈翰章头颅被安放在哈尔滨东北烈士纪念馆。年4月5日,陈翰章头颅被安放在哈尔滨烈士陵园。
鉴于陈翰章的父亲陈海生前曾一再叮嘱家人,务必找到陈翰章头颅,让他身首合一,其家人为实现这一愿望,都曾做出过不懈的努力。吉林省敦化市的民众以及省内外各界知名人士等,也一再期待陈翰章头颅能早日回家。年5月,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终于批准了《关于恭请陈翰章将*头颅回家乡遗体合葬的请示》,同意将陈翰章头颅请回吉林省敦化市与遗体合葬。
年4月11日,相隔余公里的吉林省敦化市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因陈翰章而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上午,工作人员将陈翰章头颅从墓地中取出,交到其亲属手中,安放到灵车内。接着,哈尔滨市社会各界数千人神情悲痛、肃穆地恭送陈翰章头颅回归故里。直至灵车远去,许多人仍久久不愿离开。而敦化市的沿途,到处都是自发组织起来的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胸戴白花,身着素色服装,手持“将*永垂不朽”“忠*回归故里”等挽联,恭恭敬敬地向缓缓行进的灵车默默志哀。
6月13日,当地专门举行了陈翰章“身首合葬”仪式。在庄严的《国际歌》声中,陈翰章的灵柩覆盖着*旗、国旗,安葬在陈翰章烈士陵园。
陈翰章,终于在牺牲73年后获得了安息。
为怀念这位满族抗日英雄,吉林省敦化市许多单位和地方都以陈翰章的名字命名,如翰章小学、翰章中学、翰章乡、翰章大道、翰章广场等随处可见。整个东北地区也一直流传着这样一首民歌:“镜泊湖水清亮亮,一棵青松立湖旁。喝口湖水想起英雄汉,看见青松忘不了将*陈翰章。”(颜梅生)
红缨满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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